中国知青终结              2红色游击队


   

  当地民政部门否认了人们的猜想,他们证实残疾人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知青,在
他的档案材料和简历中并没有立功受奖的证明和伤残军人的退役手续。

  2000年我专程来到这座交通不便的边疆小城,看见山头上那些人工林树木
已经有碗口粗,领路的朋友通过一番努力才找到被荒草淹没的石碑。

  我看见石碑上字迹已经剥落,就像一张陈旧而模糊的老照片。我站在凉风习习
的山坡上,目力所及的小城之内有一座树木葱茏的烈士陵园,那是1949年为解
放小城而献身的革命烈士的栖身之所。

  我看见更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座规模更加宏大的烈士陵园,那是在1979年
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的长眠之地,人们纪念他们是因为他们完成为国捐躯
的神圣责任。而我面前这座不起眼的土堆里栖息着一个被人遗忘的残疾人,几乎没
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但是朋友告诉我,每年清明都有小学生上山植树,
这项活动已经成为当地一个传统。

  后来我终于得悉死者的部分人生简历。他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儿子,一个下乡知
青,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切。格瓦拉式的理想主义者,一个从金三角战场上归来的
红色游击队战士。

  1998年雨季,我第一次走进金三角并在那里认识了境外老知青刘义、焦昆、
曾焰、杨林等等,我把他们当做历史的组成部分,即一群参与创造金三角历史的知
青游子写进《流浪金三角》一书中。

  该书一经出版,即在海内外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

  2000年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个男人,嗓门像炮弹一样震得话筒嗡嗡响。
他在电话那一头说:我拜读过你的许多书,还有这本《流浪金三角》。不客气地说,
我认为《流浪金三角》里的焦昆、刘义、于小兵、刘黑子并不能代表我们境外知青,
他们是什么人?是知青中的动摇分子、败类,游击队的叛徒、逃兵,正是他们的可
耻背叛葬送了金三角的革命事业,他们是一群历史罪人。可是千千万万的中国读者
通过你的书却把他们误认为是境外知青的主流,这真实吗?公平吗?你知道成千上
万的境外知青是怎样度过那一枪林弹雨的战争生涯和惊心动魄的青春岁月的?无数
人流血牺牲,抛头颅洒热血,让我们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你的笔为什么
不去反映他们?他们舍身忘死的崇高精神难道不值得今天的我们怀念敬仰?这种英
勇斗争难道不是历史的本质吗?……我相信这是对历史的严重曲解,无论你是否有
意,这都是一个毋庸争辩的事实,邓先生你明白吗?



  我问他: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他答: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是你的读者,一个在境外打过20年仗的老知青。

  我感到后背有些出汗。我问对方:你有什么建议吗?

  对方大声说:如果邓先生愿意重写一部金三角知青的书,我和我的战友愿为邓
先生提供丰富素材。

  当时我并没有重写境外知青的打算,所以我没有立即表态答应下来。我听见对
方失望地说:邓先生的勇气我历来佩服,可是你为什么不能过来跟我们谈谈呢?你
不打算纠正自己的错误吗?

  他的话让我微微有些不快,有种被强加意志的感觉。我听见对方坚定地说:我
相信你会来找我,我们迟早会见面的。

  说完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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