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篇 生活就这么错位、滑稽和残酷。 现在,杨高鹏在干什么?除了怀念妻子,他会想她韩洁茹吗?他眼下是不是已 经从丧妻的悲哀里走出来了呢?韩洁茹脑子里漂浮的都是一些抓不住的思绪,就有 一种恐慌、喜悦和切盼的情绪像浪潮般在她胸中卷涌着。金欢看见韩洁茹闷闷不乐, 就从远处跑过来,亲昵地摇着母亲的肩膀,还搂着韩洁茹的脖子,亲吻了一下: “妈妈,我的生日,你不开心吗?” 韩洁茹马上恢复情绪:“开心,我的欢欢开心,妈妈就开心。去吧,照顾好你 的朋友们!” 金欢欢快地转身要走,又被韩洁茹叫住了。 韩洁茹疑惑地看着金欢的脸:“欢欢,我怎么没有看见钟涛来呀?” 金欢沉了脸:“钟涛?他是谁?” 韩洁茹用手狠狠点了一下金欢的额头:“别跟我装,你心里没有忘记他,他也 是想你的。听妈妈的话,趁这个生日晚宴,把他喊来,什么就都过去啦!” 金欢撅着嘴说:“他是唐百灵的心上人,他爱的是唐百灵,他怎么会给我过生 日呢?”“你呀,别折磨自己啦!”“妈,你再提他,我不高兴啦!”韩洁茹无奈 地摆摆手。金欢蹦蹦跳跳地走了。 韩洁茹望着女儿的身影,轻轻叹息一声。如今的年轻人啊,她们有太多的理由 太多的原因相爱,又有太多的理由和太多的原因不爱。像韩洁茹这一代人,人生经 历很丰富,情感也有很多的坎坷,可她们的爱情是沉重的,说出爱与不爱,是要经 过心灵过滤的,十分艰难地维护着爱。她的眼里恋爱是多么深刻和沉重?而金欢她 们这种现代女子,不看生活后面的风浪,把爱情当成生活添加剂,对情感的处理方 法简单得很,没结婚就可以同居,同居也不算什么,一时恼了,就好说好散。即使 结了婚,说离就离了。度过很短的痛苦期,就轻松了,快活了。韩洁茹有时很羡慕 这代的年轻人。 宴会到了最高潮的时候,宋雨燕和几个朋友将插着小蜡烛的生日蛋糕举到金欢 面前。金欢自己将红红的小蜡烛相继点燃,蜡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映红金欢快 活的脸庞。在朋友们齐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里,金欢鼓足生活的勇气,分别 吹灭了燃烧的红蜡烛。 韩洁茹微笑地看着女儿,她还是看出女儿在欢笑时的内心隐痛。 金欢神不守舍地往外张望着什么。其实,在众多笑靥里,她也深深感到生命里 的欠缺。她的爱呢?真的就是冬天的玫瑰,凋零飘逝了吗?钟涛啊,你这该千刀万 剐的冤家呀,你真的就这么无情无义吗?你把金欢火热的爱都忘记了吗?你难道忘 记那个温存而诚恳的约定了吗?你说的,在金欢每年的生日宴会上,他都会给她弹 奏那首她喜爱的《枪炮与玫瑰》。 金欢吹灭蜡烛的一刹那,泪流满面。 不知是梦幻还是现实,就在金欢伤感万分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体恤衫,背着 黑色吉他,手捧一束红玫瑰的小伙子,缓缓走上楼来,他坚毅的脸上带着梦幻般的 笑容,慢慢朝金欢走来。 金欢眼睛一亮,脸庞惊喜而惶惑。她的心狂跳着,扭头看他的时候,忽然发现 是钟涛。她是一副就像泪水、娇弱、思恋和被动的复杂神情。 钟涛朝她挥舞着红玫瑰。 金欢的眼睛迷离了,他是钟涛吗?他忽然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遥远, 甚至连他的笑也是狰狞的。 韩洁茹惊喜地喊:“欢欢,你看谁来啦?” 金欢与钟涛久久对视着,没有说话。 金家林走过去笑着:“钟涛,你来啦?” 钟涛友好地朝金家林点点头,继续看着金欢的眼睛。两人四目相瞩,有好长好 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是默默地注视着,谁也不说话,也似乎没有合适的话好说。 在场的人惊讶地看着两个人。 钟涛捧花的手神经质地颤抖着,缓缓举到金欢的眼前,声音微弱地说:“欢欢, 祝你生日快乐———” 金欢像木雕似的纹丝不动。 钟涛将花举到头顶,恳求她的原谅。 金欢胸中积压许久的痛苦终于爆发了:“你给我滚,看见你我就恶心!我讨厌 你!” 韩洁茹慌张地摇着金欢:“欢欢,你怎么能这样呢?” 钟涛说:“欢欢,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金欢嘴唇颤抖着:“你要我怎么样?” 韩洁茹接过钟涛手里的玫瑰花,递给金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