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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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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振庆说:“同志,抱歉打扰。我是给咱们小区换煤气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扛上六楼来,可这户人家,却没留人,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那男人说:“他们家刚才还有人,可能出去不久。” 吴振庆说:“您知不知道他们家人可能去哪儿了?” 男人摇头说:“都刚搬来,互相还不太熟悉。”他退回去,关上门。 吴振庆瞪着煤气罐发呆,想敲另一户人家的门,可举起手,犹犹豫豫地又放下了。 对门又开了,那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男人又出来了,他见吴振庆守着煤气罐坐在地上,背后靠墙,闭着眼睛。挺同情地问: “哎,我说,你怎么了?” 吴振庆缓缓睁开眼:“没怎么,歇会儿。” “你没事儿吧?” 吴振庆苦笑:“没事儿,没有金刚钻儿,不揽这瓷器活儿。” “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打算把煤气罐先放到我家啊?” “是那么打算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明说啊?” “我怕……怕碰钉子啊!” “我回屋一想,你可能就是那个意思。那就放我家吧。他们家回来了,我帮着拎过去就是了。省得你坐这儿干等。” 吴振庆说:“太谢谢了!” 那人帮吴振庆将煤气罐拎入自己家。吴振庆离开时说:“给您添麻烦了。”目光中充满感激。 吴振庆一步一步走下楼,骑上三轮平板车,将车蹬到了一处建筑工地,他从车上搬下那四个肮脏的空罐,在沙滩上用碎砖和沙子擦起来。他向一个工人请求了一番,经允许,拿了一条水管冲洗煤气罐,不一会儿,那几个肮脏的煤气罐面貌一新。 他在水龙头下冲头,洗胳膊,洗手时,看到手上磨起了血泡。 他又蹬起了三轮平板车,又来到了煤气站。 刚才那个换煤气罐的人说:“嗬!你老兄真够下工夫的啊!冲你这良好表现,你甭排队了,优先了!”又指着吴振庆从车上搬下煤气罐对别人说:“都看清楚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就是样板!那人的,换不成。要么交五毛钱替你刷洗的服务费,要么拉回去自己刷,刷洗不到这水平别再拉来!” 被说之人不情愿地掏出钱包,悻悻地交了五毛钱。 吴振庆将换好的罐搬到车上。 被说的那人嘟哝:“妈的,哪儿都有积极分子。” 吴振庆看了他一眼,隐忍着没有发作。 他又将三轮平板车蹬回小区,之后又从车上搬下煤气罐,一趟一趟扛罐上楼…… 在一户人家,他一边替人家接上气管,一边说:“这罐,在换之前,如果太脏了,得刷干净点儿。”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说:“跟谁说呐?” 吴振庆说:“跟你们。” 那青年说:“我们每月向居委会交服务费的!” 吴振庆直起腰道:“你听明白了,这一罐气,是我替你们刷了罐,才换来的,下不为例!我只负责换煤气,居委会没交待我也得替每户人家刷罐。” 那青年说:“那不行,那我们可得找居委会去问问!” 吴振庆冷冷地说:“我记住你们这一户人家了。以后你们自己换吧,我也不挣你们这份钱了。” 他出了门,踏下两级楼梯时,听到那青年在屋里说:“他妈的!什么东西,换煤气的也这么牛!” 他猛转身,冲上了楼,似乎想要一脚将房门踹开。可面对房门,他又冷静了,转身缓缓下了楼。 中午,他来到居委会的值班小屋里,他将一些咸菜夹在烧饼里,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翻报。 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见只有吴振庆一人,怯怯地问:“叔叔,您是换煤气的人么?” 吴振庆停止了咀嚼,望着女孩儿。 女孩儿说:“我家要换煤气。” 吴振庆一边嚼着一边说:“我是人,得吃饭。下午再来!” 那女孩儿说:“我奶奶正给我热着饭,气就没了。我吃了饭还得去上学呐。” 吴振庆只好放下报,拿着没吃完的烧饼,一边吃一边跟女孩儿走了。 这一天干下来,他可真累趴下了。晚上回家时,那上楼的脚步已经跟个老头差不多了。妈妈问他活儿累不累,他说不过一天只换几罐煤气,累啥?就换了拖鞋,进了自己那间大屋,一进屋,便扑倒在床,一动不能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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