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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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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嘎——”的一声,一只山鸡从树丛里飞起来,把沉浸在迷惑中的牛大奎惊出一身冷汗,那只山鸡是被牛大奎的脚步声惊起的,它想飞得高远一些,可是它的想法一点也办不到,密密的树丛影响了它的幻想,它低低地在树丛中盘桓了几周,又落下来,顺着树的空隙跑掉了。 牛大奎定神之后,他并没有向那只山鸡射击,也没有去捉它,如果想捉住这只山鸡,这并不太费事,这些天来,他一点也不为吃发愁了,这么大个丛林,只有他一个人,有许多东西他都可以吃。听叫声,那是一只母山鸡,他知道在它的窝里会有几只蛋。于是,他轻易地便在草丛里找到了山鸡的窝,那里果然有几只温热的山鸡蛋。牛大奎走过去,一个个把它们拿起,在枪托上敲碎了,又一只只地喝下去,牛大奎做这一切时,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在这里没有人和他争食,而且他又有很多时间,一切都属于他一个人的。 几只鲜蛋落肚,牛大奎的脑子里清明了许多,四周寂寂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种空寂,让他多少产生了一些恐惧。在一瞬间,他不知自己是死是活。这一想法,陡然让他冒出一身细汗。 他说:“牛大奎,你在哪里。” 他说:“牛大奎,你还在么?” 他这么说过了,感到自己很可笑,于是咧开嘴他就笑了笑。他觉得有些累了。他就坐下了,坐下之后才看见,自己坐在一个碗口粗细的树根上。 他想:李双林,你狗日的藏哪去了呢? 想完之后,他觉得有些困,他倚在一棵树上,迷迷糊糊的似要睡去,这时他发现自己坐着的树根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他觉得奇怪便睁开了眼睛,天呐,这哪里是什么树根,分明是一只蟒蛇!他坐在了蟒蛇的身上!那只蟒蛇足有几米长,此时已经把他和树缠在了一起,一直缠了几圈,他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他本能地去摸枪,枪终于抓在了手上,蟒蛇用力了,把他往树干上缠,他的枪响了,射在了蟒蛇的身上,蟒蛇只抖了一下,更用了些力气,牛大奎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他想继续射击,可蟒蛇已和他缠在了一起,他扔掉了手中 的枪,拔出了腰间的枪刺,他用力地向蟒蛇刺去,一股温热的血溅出来,溅了他一脸一身,他已顾不了许多,一下下奋力地刺着。就在蟒蛇要把他勒死的刹那,他终于把蟒蛇刺成了两 截。他死里逃生。 他顾不了浑身的蟒血,一口气跑回到自己的小窝里,他定定地坐在那里张大嘴巴在喘气。突然,他抱住头,哭声和骂声传了出来:“狗日的,狗日的,操你个妈呀——” 李双林觉得缠在他身边的野女人真是太麻烦了,他要离开这个山洞,去追赶弟兄们,野女人却把他囚禁在山洞里。他曾狂躁地和野女人厮打,企图挣脱开野女人的纠缠,他没料到的是,野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野女人总是把他很快地制服了,让他躺在山洞里,气喘吁吁。他曾向野女人开了一枪,子弹贴着野女人的头皮飞了过去,野女人原却没有被他吓住。原当然晓得了他怀里枪的厉害,那一次,原把他从洞外轻松地抱回到洞里,又用藤蔓把他给捆了。原做这一切时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刚开始他挣扎,他大骂:“你个野婊子,操你姥姥的,快放开我。” 原对他的咒骂一直显得无动于衷,李双林久病初愈,他又骂又咒的,消耗了他许多气力,于是,他便不再骂了。 原把他捆绑住后,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其实原在捆绑他的整个过程中,一点也不粗暴,很像是在和他做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中,他自然是个失败者。 原开始玩弄他那支枪,原先是很小心地看,接下来,她就把枪拿在手里把玩。原一接触李双林的枪,李双林就受不了了,他怕原把枪弄走了火。 他说:“你把枪放下,快放下!” 她像没听见一样,很好奇地看。 他说:“你这个婊子,那是枪,不是玩的。” 原专注地摆弄着枪,在她的眼里枪比她的弓箭神秘多了。 他说:“快放下,要走火的。” 原学着他的样子把枪抵在胸前,枪口冲着他,嘴里发出“砰砰”的声音,她的样子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他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喊道:天呐! 原最后把枪收了,枪口冲上,对准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借着火光,她向前膛里张望。 他说:“你放下,快放下,臭婊子,枪会把你打死的。” 原什么也看不见,原就“嗬嗬”地笑,复又把枪抱在胸前,这里摸摸,那里动动,极好奇又神秘的样子。 他说:“臭婊子,你快放下。” “砰”的一声,枪终于响了。这一声枪响把他吓了一跳,原更是一惊,她没想到这东西会这么大的劲,把她的半个身子都震麻了,她“呀”的一声,把枪扔在了地上。 她望见了李双林,突然又笑了,赤身裸体地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地下的枪,又指着李双林,“呜呜呀呀”地说了半天什么。 李双林自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他无可奈何地说:“求你了,臭婊子,把我放了吧,你别再动它了。” 突然,原走向了那支枪,骑在枪上,后来就蹲下了,李双林望见她一脸的恶作剧,她尿了,就尿在枪上。 “操你妈,你把枪毁了!”李双林痛心疾首地骂着,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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