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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西(18)



  关隐达说到这里,竟忍不住,声音有些哽噎了。肖荃感觉出来了,说,你很难受是吗?不要太难受,一切都会过去的。其实肖荃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了,就不作声了。
  两人停了一会儿,关隐达说,我还要请你帮个忙。多年来,我们这里一任是一个搞法,大家都想标新立异。结果,县里至今没有一条成熟的发展思路。你先生是搞宏观经济研究的,我想拜托你先生,再请几位搞区域经济研究的专家,帮我们黎南研究一下发展思路。
  肖荃想了想,说,我想应该可以吧。我同他讲一下。
  关隐达说,作为一个软科学课题吧,我们拨课题费。
  这天,向书记同关隐达说,你的副书记的事,我已向地委汇报多次了,看最近怎么样。将心比心,这事也让地委领导难堪,要迟就迟一点吧,你也想开点。反正一条,谁也不能拿工作开玩笑。你的工作我是支持的。你有什么意见,就先同我讲,参不参加常委会,没关系。
  关隐达就想试一下向书记说话是不是算数,说,我看国土局老刘群众反映太大,他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我的意思,让他退二线。
  向书记埋了一下头,说,这人毛病是不少,我找他谈过多次的。你考虑有合适人选吗?
  熊其烈同志你以为如何?关隐达也埋着头,说完话才抬起头来看向书记的反应。
  向书记说,这个同志工作不错,办事很扎实的。可以考虑吧。
  可是过了一段,常委们研究了一批干部,熊其烈没有能当上国土局长。不仅如此,平时人们议论中那些同关隐达关系好一些的部门头儿还换了几个下来。包括公安局长李大坤。关隐达就知道向书记同他口是心非。
  关隐达便找来财政局长,向他严肃交待,县里财政紧张,一定要坚持一支笔批钱的原则。
  这支笔就是关隐达那支笔。
  于是,凡是县委部门要钱的报告,关隐达一律不批。他说县里财政紧张,大家都要过紧日子。就连发工资,也把县委部门推迟一个星期。干部们的工资都是紧巴巴的,推迟一个星期感觉很明显。县委部门的干部就意见纷纷。关隐达不在乎,他就是要让向在远尝尝民怨沸腾的滋味。
  这天县长常务会上,关隐达提出了请北京专家的想法。他原以为有人会说他此举大书生气的,他事先也在脑子里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不料王永坦很赞同这个意见。他说,黎南的发展是该好好谋划一下了,再也不能李县长一套,张县长一套。隐达同志提出请北京专家,我想这个主意很好。我们搞经济工作一定要尊重知识。城北大桥的事就是个教训。
  王永坦是这个态度,关隐达的确没想到。但听他说到城北大桥,就知他开始有意从舆论上争取主动。凭直觉,他知道王永坦在这中间肯定有交易。可事情不出来,谁也不能说什么。就像他听有人议论,说现在当大官的,别看个个在电视上神采奕奕,一旦抓了,都是大问题。城北大桥从事故发生起一直停工,由王永坦牵头处理这事。因为技术是省桥梁公司承包的,这中间就有扯不清的皮。
  关隐达说,作为软科学课题,需拨一笔经费。据我多方咨询,这样大一个课题,至少要十万。
  这下就开了锅。在座的副县长们谁也想不通。不就是请他们到县里来调查一下,写篇文章吗?就值那么多钱?
  关隐达就反复解释,说这不是简简单单一篇文章的事。他还列举了国外一些著名点子公司的故事。他知道自己说这些,只能让这些人背后笑他迂腐,但他还是说了。最后,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定还是定了下来,但大家多少有些口服心不服。
  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关隐达副书记的文件仍没下。他越发感到了危机。这种局面不改变,他这个县长只能是个名誉县长,实权会落到王永坦的手里。因为他是常委。常委们掌握着干部们的命运。干部们不认别的,只认那些有权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即使是那些当初投了他票的人,也会慢慢分化过去的。有些人在投靠新的主子时能够对你表示遗憾,就算很客气了。多数人只会在背后说你无能,看着一盘赢棋,倒让你下输了。他们只好为赢家喝彩了。一切向权力靠拢,这就是官场上的权力法则。
  关隐达同肖荃的先生老余通了几次电话,就像老朋友一样了。两人磋商了几次,说定八万块钱的课题费。学问人办事就是不同,余先生马上用特快专递寄了一份合同来。关隐达同王永坦通了一下气,就代表县政府签了字。
  按照合同,余先生一方收到款后,合同即生效,他们就派人过来搞前期调研。关隐达就交待财政局长马上把钱打过去。财政局长答应得好好的,就是拖着不办。关隐达从中看出了一些名堂,就找来财政局长问是怎么回事。财政局长推说,是下面办事的人员不及时。关隐达就借题发挥,说,现在出现了一股歪风,科长不听局长的,局长不听县长的。我要抓几个典型,找几个人开刀,看是不是翻天了!财政局长识到了风向,这才回去把钱打了过去。
  过了不久,肖荃的先生老余同三位专家一行四人到了黎南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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