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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朱怀镜直忙到腊月二十九,才由舒天陪着,回到荆都。太累了,他坐上车没多久,就呼呼睡去。到了荆都;他突然醒来,但见天地皆白,眼睛刺得生病。原来荆都的雪比梅次还要下得大些。但愿明年有个好年成吧。
  舒天也不回去了,朱怀镜留他一块儿过年算了。杨冲家里丢不开,当天就独自回去了。陈清业知道朱怀镜最近心情不好,家里又只有三个人,也来凑热闹,说一起过年。舒天见陈清业来了,也自在多了。要不然就他一个外人,也不是个味道。陈清业要去外面订餐,香妹不让,说就在家里弄些菜。过年嘛,就要个家庭气氛。朱怀镜真有些感激陈清业和舒天,不然香妹总冷着个脸,哪像过年?香妹天天说要好好过年,可烦心的事儿总挂在她心头。淇淇见下了这么大的雪,却是少有的兴奋。荆都本是不怎么下雪的。
  朱怀镜回家坐下没几分钟,就打了范东阳电话,“喂,范部长,你好,给你拜个早年。我回荆都过年来了。你这几天会在荆都吗?我可要来拜年啊。”
  范东阳说。“怀镜你就别客气了。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轻松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朱怀镜想绕着弯子说到王莽之,在题却怎么也转不到那里去,便只好直接问了,“范部长,我在那边听到很多莽之同志的传闻,不会吧?”
  范东阳不直接回答,只是玩笑道:“莽之同志是中央管的干部,我们同党中央保持一致吧。”
  朱怀镜琢磨范东阳的意思,只怕关于王莽之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了、他想像范东阳的脸上,那个微笑着的括号一定很神秘吧。也许消息是准确的,却不是来自正式渠道。一不曾想神秘电话居然又打来了。这时天刚黑下来,望着窗外灰白色的雪地,似乎多了几分恐怖。放下电话,朱怀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独自呆了半个小时。有舒天和陈清业在场,朱怀镜也不好同香妹说什么。他沉思良久,挂了向长善电话、“长善同志,你最近接到神秘电话了吗?”
  向长善说:“天天都有。过年了,我怕你担心,才没有向你报告。怎么?你也接到了?”
  朱怀镜说:“长善同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玩这种手段,只能说明他们心虚害怕。我先同你说说,你心里有个底。尹正东案要抓紧。等过了年,马上组织精干力量,将吴飞案、郑维明案查个水落石出!他们别以为人死了,就死无对证了,就万事皆休了。你先好好过年吧。这里就先向你拜个早年了。过完年,我马上回来。”
  这么一折腾,香妹完全没了过年的心清了。“中了什么邪还是怎么的?事儿不断!未必别人当官都是这么当的?那谁还去抢着官当?哪是人过的日子?”
  朱怀镜尽管心里有气,但毕竟过年了,怕冷落了儿子,就尽量劝慰香妹。但她仍是不开心。电话已让朱怀镜扯掉了,可整个屋子仍像被什么阴影笼罩着。琅琅感觉到了什么,没了白天赏雪的高兴劲儿,缩在沙发里,望着电视发呆。
  朱怀镜看出了香妹的难过,却无从安慰。别的都不去想了,先让她和儿子清清寂寂过个年吧。他想在家里过年,无非是吃一顿。为何不出去过年呢?反正香妹也没心思忙年夜饭了。比方去宾馆?想着宾馆也没有意思。只恨时间太仓促了,不然干脆一家人飞到海南去。荆都这地方要说名胜,就只有荆山寺了。不如就去荆山寺?今年上荆山看雪,想必一定很漂亮吧。
  朱怀镜说:“我有个建议,今年我们过年换个花样好不好?”
  见香妹不答话,陈清业只得附和,“是啊,年年过年都是老一套,弄一大桌子菜,就是个吃字。其实等菜弄好了,肚子都腻了,吃也吃不下。”
  香妹见毕竟有客人在、便强打精神,问:“怀镜你说换花样,怎么个换法?”
  朱怀镜说:“我这个建议,只怕只有棋棋喜欢。去荆山寺赏雪去。不如明天一早上山,就在寺里过个斋年算了。”
  淇淇果然高兴。说:“好好。陈叔叔要陪我垒雪人。”
  “好,垒雪人。”陈清业说。
  香妹笑了起来,“我都还没说同意不同意哩,你们就急着垒雪人了。怀镜你就知道玩手段,先用激将法把儿子争取了。我们过年,不就是想让宝贝儿子高兴?儿子同意上山,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清早就出发。我现在就同圆真师父联系。上面宾馆倒是有,我们也不住,就住寺里客堂。”朱怀镜说罢就要挂电话。
  陈清业却说:“朱书记,我俩去里面说句话。”
  朱怀镜放下电话,同陈清业去了书房。“这么神秘,什么事?”
  陈清业笑道:“既然去寺里过年,你不如信信佛?荆山寺大年初一的头往香,最灵验了。保你烧了之后,万事顺意。”
  朱怀镜摇头道:“头往香,我烧得起?要四十万的功德啊?”
  陈清业说:“这个老弟负责。”
  朱怀镜忙抓住陈清业的手往外推,似乎那手里正搂着四十万元票子似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四十万啊,老弟!你别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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