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不安分的日子 有的爱情不堪回首。那些美好的个人难忘叫人断肠的。还有，充满了屈辱和伤 害的，残破的不可思议的。都会有、你报你爱的那个人。从一张床转移到另一张床 上。你的爱情很脆弱。抵御不住任何出于爱的诱惑。或者你以为那是爱。不，那可 能只是好感，或者同情。但是你被俘虏了。在情感的五光十色中迷失。有时候旧的 还没有结束，新的就到来了。你是那么匆忙。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很多女人有过这样的一段充满惶惑的经历。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离婚 的女人们。她们很慌乱。想匆忙寻找一个新的依靠。以此来证明她们本不该被遗弃 的。她们是好女人。是依然有着魅力的。她们要找到的，是一些比原先的男人更好 的男人。她们不管有多么艰辛。不管寻找好的男人的过程是不是一个苦难的过程。 她们甚至顶着压力。被世人指责被流言中伤。那时候在她们那里只有一种潜意识在 涌动，那就是，证明自己。证明她的美丽和品质。证明，她们的身体是有人想要的。 一个多么迷乱的时期。寻找的，亦是不安分的，被人评说的。 譬如，那个红颜薄命的王妃戴安娜。她太美也太迷人了。所以，她便总是绯闻 不断。因为，男人总是去爱这样美丽的女人。追着她。何况，她的那个王子丈夫又 弃她而去。不再有皇室的童话。那是戴安娜少女时的梦想。但住进肯辛顿官就不一 样了。古老宫殿的石壁是冰冷的。仿佛没有人间的气息。一个不被丈夫爱的女人， 便不得不同她的保镖或者马术教练坠入爱河。王妃也需要爱。需要有男人的抚摸。 她于是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因为她是很美的又是位置很高的女人。于是她只有一 个渴望，就是过一种常人的生活。成为一个平常的女人，去寻找那些平常的男人。 她这样努力吉。从一个到另一个。和不同的男人上床。直到最终的多迪·法耶兹。 只是为了寻找。 在多迪之前，戴安娜还曾爱上过另一个男人。一个风度翩翩的心外科医生。这 位巴基斯坦籍的来自于贵族家庭的哈斯纳特一出现在戴妃面前，就立刻被这个孤独 的王妃迷住了。不知道戴安娜为什么总是喜欢英国以外的男性，又格外迷恋那种中 东一带的类型。哈斯纳特和多迪。她说她总是梦想着要为他们生下混血的儿女。也 许她认为英国的男人太丑也太古板了。也许是吉尔斯让她倒掉了整个英国男人的胃 口。但是，我们也确实没有见过英国有真正堪称美的男子，就是誉满全球的哈姆莱 特的扮演者，那个永恒的劳伦斯也算不上英俊。所以，戴安娜倾慕于那种异域色调 的风情万种的男人。她几乎是一见到他们，就在瞬间之中爱上了他们。哈斯纳特就 是这样。问电般走进玉妃的生活。他们相爱。他们也确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 是，终于在两年之后，哈斯纳特发现，他所无比钟爱的医生职业竟为此蒙上了一层 可怕的阴影。没有前途。无论是爱，还是事业。于是这个可怜的风度翩翩的外形医 生退却了。他不肯再踏上肯辛顿王宫冰冷的石阶。不知道戴安娜死后，肯辛顿宫前 如海的鲜花中有没有哈斯纳特献上的一束，凭吊那段如歌的往事凭吊那个不幸的女 人；但，是哈斯纳特的背叛才使这个再度无依无靠的女人在匆忙的寻找中登上了多 边·法耶兹的游船。游船上有床。床便是诱惑。戴安娜当然是个好女人，是个被世 界公认的最好的女人，所以，她必得尽快找到一个新的男人，尽快将自己独立自由 的身体放逐到依附的位置上。在海上。在饭店中。戴安娜到底在找寻什么？如果不 是巴黎的那场致命的灾难，不知道接下来的那张愿意接受戴安娜的床，又是哪个男 人的。 一个转蓬一样的女人，就是在困惑和忙乱中，行过着这样漂泊无定的足迹。 她最先遇到了人那么由来已久的崇拜。或者也有着迷恋，否则地不会第二次见 面就留了下来。站起来，便被那个男人拥抱。她不敢相信。她那时的心境很悲哀。 或者是乘虚而入的爱。夜晚。女人没有走。很多的信。A寄过来。说爱。他又时常发 来电报，或者突然，就出现在女人面前。女人很幸福。想着有一天能和这个男人到 另一个城市去。但是最终没有成行。女人想，这可能就是他们终于没有将路走到底 的原因。 A不足以留住女人。 后来又有了一个少年般男人对女人的迷恋。又是很多的信。一封紧接着一封。 雪片一般的。给女人以爱的曙光。所以女人接受。以为是提到了自己的未来。但是 这一次短暂的纯洁的设有任何实质内容的爱，却给女人带来了苦难。于是断绝。不 再憧憬。 女人又重新回到A的房间。不说那一段没有结果的故事。女人信任A。后来又有 过像流星一样匆匆闪过的别的男人。但是只有A是恒久的朋友。 这样寻找着。女人不知道她是在寻找着。寻找着男人，或者是，一张稳定的床。 但是没有真正让女人迷恋的往事。直到B。 B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因为B也是A的朋友。同B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了A。B问着 女人，为什么不常来？是A领着女人去见B。后来B说，他一见到这个女人就知道了， 他与这个女人之间一定会有些什么。 女人并不知道她在寻找。 那时候A已经有了另外的女友。A告诉女人。A总是把他的女友告诉女人。还有他 往日爱与不爱的生活。他信任女人。并且真心爱她。像父亲一样的，为女人指路。 A还希望女人能见一见他的新女友。A甚至还当着女人给他的新女友打了电话，让她 同电话那边的女人通话。A想倾诉。他的新爱。选择了女人。因为他一直觉得推有女 人是会倾听的那种人。他讲他同他新的女朋友怎样在茫茫的大雪中去听歌。那时候 女人同A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和谈话。你最老的老朋友那样。他们就是紧挨着也不再 会发生第一个夜晚发生的那些事。那样的一种平静。深刻而又美好的。他们不后悔。 同A结束了。女人才走向已清洁的身体和心灵。投入新的激情。都在寻找也都在 开始。那么多的男人和女人。B也许才是女人真正的理想。女人甚至愿为这迟迟到来 的理想而牺牲。和B的波澜起伏。很多次的分局与和好。一个痛苦的而又无比纯洁的 阶段。被精神折磨。像歌德的少年维特。李念。拥抱。吻着。最终永远地分手。 女人记得A说，他不喜欢女人同他的朋友相爱。女人沉默。她想，爱不能选择。 同B的感情以毁灭告终。那是个有所预感的结局。或者是因为彼此太爱了。因爱 而恐怖。所以他们以仇恨的方式结束。 后来的一场灾害，几乎卷走了她曾与之息息相关的所有的男人。如风卷残云。 空空荡荡。女人再没有可以附着的依靠。这时候女人又不期而退了一个年轻的艺术 家。被他的艺术所迷惑。但那也是短暂的。一种寻找中的尝试。转瞬即逝。 但是女人还是很幸运。在寂寞的时候，她总是能不停地遇到那些爱她喜欢她也 关切她帮助她的男人。于是女人在他们中间行走。被指责为有一个魔鬼一般的不安 分的灵魂。但是所有同女人有着深刻关系的男人，都没有真正报过女人。无论女人 曾怎样伤害或者背叛了他们。不过女人并不知道A是不是会暗地指责她。她想A不应 该那样。他们尽管不再交往，但他们仍然应当是朋友。别的男人呢？流星一样问过 的。短暂的。那个深爱着女人的艺术家。他们也都没有指责败坏过女人。他们怜爱 她。尽量小心地为女人守秘。以为她是个值得他们去爱值得他们为她去经历苦难的 女人。女人便匆匆穿过了这些男人。在他们的身边度过了那段不太安分的日子。 惟有同B的分手让女人不堪回首。最大的屈辱和最长远的思念。女人惟有不知道 B是不是真心恨她。曾是那么深刻的爱。所以，恨也很深。因为仇恨很深，所以在偶 然的久别重运之后，B停下来，说，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没能擦肩而过，女人想，或 者连B也并不真正恨她吧。女人真的不希望那些爱过她的人，到头来，恨她。 这是一段非常动荡不安的日子。女人想，那些男人都是时代的风云一时的人物， 而今天，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随着时代而去。女人却留了下来。以她的坚忍。向前 走。一直走到了今天。女人记得B曾经说过欣赏她的话。还记得B坚信她是有着天分 也有着未来的。于是，B预言了她。预言了她的今天，B还说，你是那么深的一个女 人。深是什么？ 文人坐在桌前，想着她终于会有追忆往事的那一天。她会写。她的生命的回忆。 在时代中。在时代和事业中。在不断发生的爱情事件中。女人才是贯穿下来的那个 中心的人物。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她想描述的那些人还与世界同在。 女人觉得不安分的日子本身就是个题目。充满了戏剧性的穿梭使女人成为了那 个成熟的女人。她最后遇到的那个男人没有指责她。那是她自己的男人。他们相爱。 从此就再没有分开。男人说，在某种意义上，是那些过往的男人培育了你，使你成 为了一个成熟的近乎完美的女人。女人从没有听到过这么新奇独特的论调。她不知 道，她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看待她的过去。她还不知道他的宽厚中是不是隐藏着什 么别的。 但是没有。他们相爱。惟有爱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很多年。永远。 如今女人已经过了那段需要检讨过去时光的阶段。他们缄默。但却铭记。按照 他们自己的方式。 这便是女人未来要写的那本书。女人总喜欢记录下那些和她们有着共同经历的 男人。譬如波伏瓦在她获得龚古尔奖的《名土风流》中，便选择了她在美国独自旅 行时遇到的那个美国作家尼尔森作为小说人物的原型。在这部作品中作为原型的男 人还有萨特和加缪。但是最美的存在主义者的女人热烈爱着的却是尼尔森。那时候 他们都已经年近不惑。所以他们的爱情很理智也很成熟。波伏瓦逃出萨特对别的女 人钟情的痛苦之网来到美国。她同那个异域的情人相爱了三年，但三年中却没有一 天断绝过与萨特的感情，终止后还是回到了他们在巴黎的老巢。这使得波伏瓦自己 都弄不明白，萨特在她同尼尔森的关系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名士风流》的思想 背景是战后知识分子的焦虑和苦闷。但小说中的波伏瓦也是爱尼尔森的，所以，当 美国式的爱情过去五年，波伏瓦在题记中将此书献给了她亲爱的美国情人尼尔森。 结果是什么呢？尼尔森读后雷霆大作，恨不能将这个写书的女人撕成碎片。他不能 容忍自己被一个天才的女人记录在案，他愤怒地说，这个女人肯定在我们每次做爱 时都记笔记，否则，她怎么能在几年过后还能对所有的细节记忆犹新呢？ 这便是女人、这便是写作的女人和同样写作的男人之间的区别。连同性。以及 性的细节。所以写性的女人容易把性描写成诗篇。感人而绵长悠远的。但是男人呢？ 男人所记住的通常只有野兽一般的那快乐而短暂的尘世的——喷射。 女人记下了她的不安分的经历。她觉得她刚刚谈到的那些与A的与B的与艺术家 的或者与别的什么男人的关系其实只是个线索。是需要由此而开展的。女人还觉得 这有点像个电影的故事。电影故事通常就是这么写的。它滤掉了那所有的心灵和心 理，只剩下人物、行动和线条。女人的小说还没有开始。她所讲的那些成功的或者 不成功的男女关系仅只是一个预告。关系的背后会是个庞大的背景。而爱情故事不 过是背景上的那些美丽而忧伤的图案。 然后，结束。 女人一直不包为什么遇见了他，她就不必再漂泊寻找了呢？从此是一种从未有 过的稳定。稳定由爱而来。女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男人也无论怎样痛下决心，她最 终都离不开她的这个男友。是命中注定。最后的一个男人。在生生死死之间。清晨， 他们一道醒来。总是他先起床。把她的衣服拿给她。在他们的床上。他走过来。亲 吻她的背……附录： 关于《不安分的日子》的两点备忘。 (一)是因为你在不断地成长着。你肯定会根据你的年龄去选择你理想中的男人。 年龄变着你的选择也会变。通常你20岁时喜欢的男人一定不会是你40岁时喜欢的那 种男人。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追求和选择。这也会使你看上去有点不那么安分。 譬如戴安娜少女时就梦想着王子；再譬如皇室和王子伤害了她，她就渴望平凡的爱 情。除非你能够极为有效地控制住你不断变化的本能，才有可能成为那种安分守己 集道德容忍于一身的女人。你如果想不给人留下那种动荡的印象，还需要你做两种 努力。那就是在第一次的选择中就能找到一个可塑性很强的男人，让他始终能追上 你的脚步，和你一道成长。第二种努力将贯穿你的毕生，那就是能够与你爱的那个 人一道不断创造和更新，为爱情附而更多更新鲜更丰富的东西，让你们一生都享用 不尽。 (二)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体对男人的选择是同你所处的那个环境离不 开的。环境的变化所导致的感情的迁移也常常会让你显得不够安分。除非你从能够 去爱到生命的尽头环境始终不变周围的那些人也是始终不变的、通常、村庄就是这 样的。但依然潜在着动荡的暗流。譬如有时候环境不变，但突然的一个新人闯了进 来，一切就全都不一样。譬如《湖畔奏鸣曲》中的医生；《红与黑》中的于连；甚 至，白宫中的突然到来的实习生莱温斯基。然后一切都变化了。小说和电影都喜欢 选择这样的结构来开展故事。原来的秩序和平衡被打乱了，于是便有了新的冲突。 戏剧的冲突。况且，对每个人来说，环境都是会变化的。不过变化大小而已，但变 化是永恒的。在新的环境中你就会认识新的人。你对于人的选择和对于爱情的判断 自然也就会发生变化。在农村的时候，你就自然会选择农村的伴侣；在工厂里，你 喜欢或者钦佩的人可能就是你身边的工友。你通常不可能脱离你的环境去寻找你的 恋人。你被环境所限制。到头来，你能够产生好感的都是那些能和你接近的人。因 为你们有共同的话题。可能还困为你不认识别的人。你只能在你身边的人中选择。 你很难赶出你的圈子。还有一点是你必须具有爱的能力。一个人是不是具有爱的能 力很重要。你便能在与你接近的那些人中尽量地去爱。很多田间的或者厂房的或者 办公室里的故事就是这样发生的。危机的到来大多是因为环境的改变。你因此又认 识了很多的新人。那些新人又成了你身边的人。在与他们的接触中体会自动地调整 自己原先的价值尺度和审美取向。一个从乡村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通常不会再同村 上的人成亲。环境使人产生了隔膜。父母不再能选择，但至少爱的人是可以选择的。 于是在新的环境中你又会发现一些新的朋友。与他们交往。这样，如果你要爱，而 且你具有爱的能力的话，你就又会变得有点不安分起来，成为见异思迁的那种人。 其实人们不知，那并不完全是你的错，而是环境所致，你是环境的产物。 |